与此同时,院长汪一伦家中父女俩也还没有休息。
“此事当真吗?”
“爸爸,我已经亲眼见到了咱家那块世代相传的古砚!”
“那,你为什么事隔整整一天之后才告诉我?”
“爸爸……”
“你今天为什么不把他请到家里来?明天,你要以我的名义……不,我要亲自把他请到家里来!”老院长显得那么激动!是呵,人非木石,旧德难忘呵!女儿何尝不理解自己的老父亲呢!他是个衔君之恩、誓心以报的人啊!
女儿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有些忧虑……”
“忧虑?什么意思?”
“爸爸,如果……如果他向您提出什么超出您个人能力的要求呢?他有权向您提出任何要求哇!……”
“哦?……”老院长不禁一怔。自从他官复原职之后,几年来上门找过他的人还少吗?他们大抵都是不速之客。他们向他提及当年的种种往事,提及他受到迫害时他们对他的种种恩德:运动中保过他,批斗前暗中给他报过信,偷偷替他保存过几件家具,对他说过同情的话……甚至,仅仅是因为做过一次他的陪斗者。因此,他们向他要求种种回报:调动工作、提级、涨薪、分房子、给子女安插职业……他尽力报答过他们。他甚至为了达到这种报答的目的做过一些违心的事。如愿以偿的人,对他千恩万谢。那些失望的人,免不了背地里说三道四。然而,他毕竟不仅仅是为了报答某些人,才重新当起林学院的院长来的啊!当年,他孤胆救婴,没有恐惧过那林中猛兽。如今,他却有点怕人。怕那种在冬天借给过别人一件棉袄,春天却要向别人讨还一件大衣的人。天晓得,郑小松这年轻人,会不会也如此呢?如果能够的话,他愿意回报那年轻人的,将应该是一个亲生父亲!救命之恩难道是能够回报得了的吗?他不知为何想起了“后生可畏”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