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零
那个女人踮着脚,伸出细长的手臂拉开那道厚重的深蓝色窗帘。刺目的白光和灰尘一齐向叶零扑来,他一阵恍惚,仿佛坐地铁时被毫无准备地从地下抛上了地面。
整个房间被日光照亮,空间好像比平时大了一倍。一些平日里不曾注意的细节一块儿展现在他眼前,使他感到陌生。手边每日使用的保温杯、屏幕和键盘,都变了模样,像是别人的东西。他蜷缩在椅子上,不得不眯起眼睛,重新适应这个他待了一年的实验室。
“你还好吗?”拉开窗帘的女人转过身来,拍手抖落手上的灰尘,“晕眩症又发作了吗?”
她轻言细语,脸上是母亲般善解人意的关切,但这不足以让叶零信任她。他不能理解,就算她是一名心理咨询师,为什么就能擅作主张地追到他的实验室,还擅作主张地拉开他从来不拉的窗帘。
“我没病。”叶零发觉自己的声音十分沙哑,喉咙干涩紧绷。他已经在计算机前持续工作了一天一夜,没说一句话,也没喝一口水。
女人从容地从提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放在他面前,“你看看这个吧。你得了PTSD(创伤性应激综合征),症状是晕眩症和选择性遗忘。我们签过治疗合同,药物治疗加一周一次的谈话治疗。如果你因为忘记没来,就得我来找你。”
叶零翻了一下那份合同,签名处确实是他的字迹,而且还签了两次,两次后缀的日期间隔了一周。是他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