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场了,已是月近中天的时分,陈华和玉芝出了书场,沿着江边慢慢地走回家去。只要不是刮风下雨的天气,陈华宁愿不叫车,他更愿意带着玉芝多走上几步,不是为了省这两个钱,而是享受两个人无拘无束地漫步,再随便谈点什么。
陈华平时沉默寡言,但刚结束了一天的辛劳,月朗风清的,兜里又有了一些钱,他就有了谈兴。他很有些话,藏在肚子里,过去学过的艺,现在艺人的作派,还有他的理想。是的,他有过梦想,盖一个书场,再办个学校,让小孩堂堂正正地学艺,再识点字,不再被人作贱。每次谈起这些,他都激动得浑身发抖。玉芝认真地听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她入了迷。
这些话,陈华和白四爷不说,四爷只和他谈一些生意上的事;和姚二奶奶也不说,二奶奶整天不是躺在床上哼哼,就是怂恿着他趁早把玉芝卖个好价钱,他和她谈不来。这些话,倒是很可以和玉芝谈谈,每谈一点,心里面就会轻快一点,一天的劳累,一天的委屈,也就不算什么了。真奇怪,玉芝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但陈华可以像对一个大人一样的和她说话,姚二奶奶三十多了,反而要哄着她,迁就她,只要她不捣乱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