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声音娇嗔道:“还要等多久啊?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开呢?”
谢汝成垂首嚅嗫道:“快了,快了。”
李炜长长地舒了口气,谢汝成和狄仁杰看着他好笑。
夜空中,月亮越升越高,水银般的光辉泼洒在满池睡莲之上,碧绿的莲叶,粉红的花瓣,都罩上层如梦如幻的柔纱。仲夏之夜的寂静,是交汇着各种声响的寂静。凝神细听,枝叶在轻风中婆娑舞动,蛙虫在草叶间跳跃鸣唱,还有自兰轩里传来的细细簌簌的声音,似乎是女子衣裙摆动,又有轻言细语如雏雀呢喃,在夜色中一闪而过。
但是,当昙花骤然绽放的瞬间来临时,周遭一切令人心旷神怡的情境便都在大家的眼前耳边消失了,只有绝世的绮丽时刻凸现在面前:原本低垂的绛紫色花筒慢慢抬起,像在寻觅,又像在期待,包裹着花朵的外衣徐徐打开,洁白如雪的花瓣一片片地伸展出来,在月色的映衬下更显出非凡的娇丽。仿佛是强抑娇羞,又仿佛是难耐痛楚,这绽放中的优昙钵花,从株干到花蕊的每一处都在轻轻颤动,阵阵幽香随之四溢,顿时掩盖了其他所有的花木芬芳,肺腑中只余皎洁的清凉,勾魂摄魄。
大家情不自禁地看呆了,嗅痴了,入梦了,失魂了。时光飞逝,好像就在突然之间,怒放的花瓣已现焦黄,花枝颤抖得更加剧烈,还未等大家回过神来,雪白的花瓣已经开始翩翩凋零,如其盛开一般地迅速而决绝。狄仁杰自认从来不是个多愁善感之人,他所追求的事业也不允许他有那许多虚幻的情怀,但即便如此,面对这样转瞬即逝的绚烂,他也不由得自心中感到丝丝隐痛,为美之脆弱和生之短暂而发出深深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