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有桩操心事儿却排遣了他心中的愁绪,那就是妻子的怀孕。随着产期的临近,他对她疼爱有加。另一种血肉的联系正在形成,他仿佛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一种更为复杂的结合。每当他远远看见她慵困地去,腰肢在没穿紧身褡的髋部上面款款扭动,每当她跟他面对面,让他把她看个够,或者当她倦怠无力地坐在扶手椅里的时候,他就觉得心中洋溢着幸福l他立起身来,抱住她吻她,摩挲她的脸,叫她小妈妈,恨不得搂住她跳舞,还又是笑又是哭的,尽说些他想得起来的种种充满温情的俏皮话。想到就要有孩子了,他感到兴奋不已。现在他什么都不缺了。他尝到了人生的全部滋味,从容自得地在人生的餐桌上支起了双肘。
爱玛起先感到惊愕万分,随即巴不得早点分娩,好知道做母亲是个什么滋味。可是,她想要买吊床摇篮、粉红绸幔和绣花童帽,却都由于手头拮据没能如愿,她一气之下,干脆甩手不管,添置衣物的事全交给一个乡下女工去做,她既不去挑选,也不出主意。因此,最初唤起母爱的那份乐趣,她并没能尝到,而她对孩子的感情,也许从一开始就受到了几分影响。
然而,夏尔每次在餐桌上都要说起小宝宝,所以不久以后她也常常想着孩子,有些放不下了。
她想要个儿子,一个体格强健、棕色头发的男孩I她要叫他乔治。她这么一心要有个男孩,图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为以往的种种无奈出一口气。一个男人,至少是自由自在的,他可以体验各种,周游整个世界,冲破艰难险阻,去尝一口远在天涯海角的幸福之果。而一个女人却处处受到束缚。她既委顿又驯顺,她身不由己,体力既弱,法律上又处于从属地位。她的意志,就像她的女帽上用细绳系住的面纱,随风颤悠晃动,时时有某种欲望在掀动它,又时时有某种礼俗在牵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