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翔心里越来越不平静。除了负罪感的折磨,他还想到往后的人生路。这一次有惊无险,下一次呢?想漫漫前程,如果要让自己一生平平安安,我就得事事谨慎,处处小心,当“驯服工具”,学会看“游向东”们的脸色,学会服服帖帖,学会巴结,学会谄媚……或者,“不该想的事”不要想,“不该过问”的事不要过问,一日三餐,睡觉起床,在平庸中心安理得地打发日子……我做得到吗?那样做人,我的生活还有意义吗?
27
当又一个夏天来临的时候,早已是1958年了。
伍昌华参加完全校师生大会,刚走到宿舍门口,就见到正在等他的廖金城,他旁边停有一辆半新旧的吉普。伍昌华这时候才想起:几天前廖金城就写信告诉过他,周末他要来成都,公事办完以后就到学校来接他去灌县[4]玩。廖金城是伍昌华当兵时的战友,灌县人,1955年转业后到灌县人事局,后来当了副局长,混得还算风光。他几次约伍昌华去灌县,伍昌华都因事没去成。
“我等你快一个钟头了!”他一见伍昌华就嚷。
“哎呀,对不起,我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伍昌华不住地责备自己,不住地道歉。
“我看你娃娃是记性好,忘性更好。”
“说真的,就是你说的这个样子。”
“唉,不要读书读成书呆子了!”
“这个你倒不用担心,我想读书都读不成,好几个月没有好好上过课了。一个运动接一个运动,”他放低声音,“人人热血沸腾,个个筋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