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光在我前面扑通一声滑倒了,半天没有起来。我去拉他时,发现他已成了软软的一堆。
“猴子,你怎么啦?”
“我要睡觉,要睡觉呵……”他迷迷糊糊。
“你疯啦?这里怎么睡?你不要命呵?”
他摇摇头,算是惊醒过来,看了看四周,对风雨和泥泞恨得咬牙切齿:“催命鬼!害人精!臭阎王!我操你八辈子——”
我赶紧说:“猴子,忍着点,起来吧。”
三
队长外号李瞎子,是本地农民,眼睛不太好,经常眯着眼像刚刚睡醒。他其实很有心计,补个箢箕,做张板凳,用胡琴拉一曲采茶调或西湖调,都是无师自通。但他从不当出头鸟,即算对领导不满也是阳奉阴违,即使耍奸取巧也不露痕迹,有时带着我们早早上地,却听任我们打鸟或者挖蛇洞。他装作没看见。
他的缺点是满脑子迷信,一看见坟就要绕着走,挖野坟时也决不动手,说是怕鬼来敲门,怕先人们生气。这样的人当然对科学不感兴趣,一听到我们说起分子式或者光合作用,就一个哈欠放出来,睡着了。
我们只好直接找场长建言。
“科学?”他倒显得很注意,在地头盘腿坐下来。
“种种种,土质情况也不明,肥料供应也不足,不是纯粹浪费劳力吗?这样还想赶上英国美国?”一个女知青放了头炮。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广种薄收根本是错误的方针,是好大喜功的左倾盲动主义!”另一位男知青跟上来大扣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