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们是两个男的。”他说,一只胳膊揽住一个。
但王龙没有停下来。他走进跟老婆和小儿子睡觉的屋里。因为他刚从阳光底下进来,屋里显得很黑,除了从窗孔里射进来的光线,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闻到了那种熟悉的热血味,于是他尖声喊道:“怎么啦——你生了吗?”
他妻子微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他从来没有听到她发出过比这更微弱的声音。她说:“已经生了。这次想不到是个丫头——不值得再说了。”
王龙一动不动地站着。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一个女孩子!一个女孩子在他叔叔家里引起了这么多麻烦。一个女孩子也生到了他的家里!
他没有回答,走到墙根前,找到那个藏钱的记号,把泥坯拿开。然后他在钱堆里摸了一阵子,数出了九块银圆。
“你干吗往外拿钱?”他妻子突然在暗中说。
“我不得不借钱给叔叔。”他简短地答道。
他妻子起初没有什么反应,然后她用那又板又硬的声音说:“最好不要说借吧。那样的人家有借无还,只能是白给他们。”
“唉,我知道,”王龙痛苦地答道,“这是从我身上割肉给他呀。谁让我们是一家子呢?”然后他走到门口,把钱塞给他叔叔,急急忙忙回到地里,又开始干活,那干活的劲头仿佛是要把土和地分开。当时他只想到他的银圆:他看见那些钱被满不在乎地倒在赌桌上,被某个懒人的手划拉过去——他的银钱,他受苦受累靠田里的收成攒下的银钱,那是准备用来再多买些田地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