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出十几丈远,躲在人家的屋檐下,向街上来回张望了一下。虽在黑夜,白雪纷飞,如烟似雾,不见有任何动静。那人大概死了心,没追过来。可是,他是谁呢?仓促之间,只见那人一身行脚僧打扮。但方才,他力大无比——尤其精通拳脚,可见绝非等闲之辈。而这样一个大雪之夜,一个和尚跑到我家院子来——岂非怪事?我想了一想,即便冒险,也决意再次溜回茶室,看个究竟。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雪正巧停了,那个奇怪的行脚僧顺着小川町走了。他就是阿妈港甚内。武士、行商、连歌师、云游和尚——曾扮成各色人物,是京师有名的大盗。我偷偷盯他的梢。当时,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从来没这么高兴过。阿妈港甚内!阿妈港甚内!我连梦里都崇拜他。偷“杀生关白”大刀的,是甚内;骗取暹罗店珊瑚树的,也是甚内;刀砍备前宰相沉香木,抢走洋人船长贝莱拉怀表,一夜间连盗五个仓库,砍死八个三河武士——此外,还千了许多恶名传千古的坏事,全是这个阿妈港甚内。这样一个甚内,此刻就在我前面,斜戴着竹笠,走在微明的雪地上——仅仅瞧着他的身影,就是种福分。可我还想得到更大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