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你的领地!”什么东西在下面喊,“你是谁?”
“我是眯眯。”
“狂风怕落日。”那下面答非所问。
它用脚去踩那个发出声音的点,一踩上去,脚就像被吸住了一样,而且又麻又痒。那底下发出一连串的笑声。很快,它就缩回了自己的脚。再去踩那一点,又什么反应都没有了,大约下面那一位已沉到更深的处所去了。它站在那里,心里有点空虚。它想,也许这深潭里只有它一个待在这里,其他的都待在它下不去的那种地方?它一来就知道了这里是最底下,可现在它才知道,它的下面还有更大得多的“最底下”呢。它慢慢地缩回到淤泥区,它自己也突然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西边海浪滔滔。”它没料到自己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是不是向底下那一位学的?
现在它有点累了,它愿意休息一下,它的脑袋变得很沉,陷到了淤泥里头。但是它并没有睡着。好长时间了,当它睡觉时,总处在一种醒着的状态中。它醒着,但没有思考,有时听到微小的水流的声音,有时什么也听不到。后来,它的整个身体都变得很沉,都陷到淤泥里头去了,不过只是浅浅地陷进去。下面有个软体者发出含糊的抱怨,大约有点感到了它的身体的重压。它心里一惊,清醒过来,再去听,又没有声音了。可能那位已经入梦了吧。它很喜欢让自己的身体变得很沉,这给它一种安心感。可是只要完全清醒过来,它的身体立刻就变轻了。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它的眼珠还是缓慢地转动着,它那退化了的爪子拳起,又松开,拳起,又松开,像在操练一样。此刻,想到它身体下面那巨大的“最底下”,它里面竟有一种充实的情感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