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客厅枯坐了一个钟头,肩颈的姿态已熟稔于心,连裙摆在小腿的弧度也是精心设计过的,太久没有买过新衣,身上这件开司米连衣裙还是上星期母亲陪她去罗万挑的,米白色意大利山羊绒,衬得她整个人也如同羊崽一般可怜可亲。母亲说,记得笑,年轻女孩子的笑脸比什么化妆品都好看。为此她总不自觉地咬着嘴唇,好在见面时多一点自然的红润。现在,一切小心思都变作可笑的把戏,他不在家。
她来是为了钱,眼看要成为无望的事,没有提先预约,用人端过来一杯矿泉水就不再理会。客厅隔壁的琴房有人在断断续续地弹,她听着琴声,是旧时贵族人家晚宴时的配餐乐,觥筹交错,刀叉在雪白骨瓷上落下如金错玉,她忽然觉得饿。
窗外是铺着碎白石的庭院,地上一盏半人高的竹制灯笼,雪水沁透了红纸,凝在冷风里,乍一看有种凄艳的美。麦熙文看得入了迷,长沙发的另一头忽然下陷,她在失衡之余不免侧首,回过神来,身旁已坐着另一个人。
是位身着深色高领毛衣的男子,黑暗里看不清面容,在火光的映衬下,只觉得轮廓十分锋锐,那人舒适地倚靠在绿丝绒沙发的一角,瞳孔闪闪发光,像等候在静夜水面上的什么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