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深陷的黑眼睛中好像有一团火,王虎心地仁慈,他感伤地说:“我很愿意收你,但像你这样子怎么能当兵呢?就当和尚吧!”
少年耷拉着怪难看的脑袋,声音微弱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他再没多说什么,把枪还给王虎,转身一颠一跛地穿过打谷场,走了。王虎继续上路,回去举行结婚大礼。
对王虎来说,这是一桩奇怪的婚姻。这一次他一点也不着急,白天黑夜都没什么两样。他默默地经历着一切,就像履行公事一样,他彬彬有礼地做所有的事情,不发脾气时他总是那么彬彬有礼的。现在,爱情和坏脾气似乎都离他那麻木的灵魂很远。穿大红婚服的新娘像远处模糊不清的一个人影,与他自己毫无瓜葛。非但如此,他甚至觉得自己与所有的宾客、两位兄长、嫂子和他们的孩子们,还有那个胖得异乎寻常、由杜鹃搀扶着的荷花都毫无瓜葛。然而,他看了荷花一眼,因为她的身子太肥胖了,呼吸起来气喘吁吁,声音大极了,令人生厌。出于礼仪,他站着向这些人以及其他所有非得施礼的宾客一一鞠躬。
喜宴开始后,王虎几乎没去碰鱼肉之类的菜肴。王地主说开了笑话,因为即使是在二婚喜宴上,也应该是热热闹闹、高高兴兴的。有一位客人听了笑话大声笑了出来,可是一看到王虎那严肃铁板的面孔,一下子又把笑声缩了回去。王虎在自己的婚宴上沉默寡言,只是当别人替他斟上酒时,他才捧起酒碗呷上一口,然后放下酒碗粗声粗气地说:“早知道这酒比不上我那儿的,我就带一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