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们自身是不可见的。物质有机体仅仅是表达和显现内在生活的工具,而活生生的自我则是永远无法被人们看见的。对每个个人来说,他自己的自我都是在直接经验中被认识的,而所有他人则是通过他们的行为而被认识的。他们不是以其形式或外形而是以其行为而被揭示的,而且他们也只有以其行为并且通过其行为才能为人认识。这样看来,他们同上帝自身一样是无形的、不可见的,不仅指超出视野之外,而且也指不以任何形式存在于可见视阈之中。精神是何种形状的?抑或,灵魂的长度和宽度是多少?若无批判性反省,这些提问便暴露出这些概念的荒谬性。
的确,只有在不可见的世界里,我们才能把握日常生活中那些最常见事情的要义。如果我们观察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只把他们置于机械规律中来考虑,只去注意那些我们能够看见的或者照相机能够拍摄下来的东西,那么我们将会得到最为奇异的观察结果。同样,用解剖学的术语把机体接触描述成接吻亲昵,无论如何都无法激起人们尝试亲吻的兴趣,我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对此也无法理解。无论何时,一旦我们把我们的物质状态和运动从它们所包含的人格意义或人格生活中抽象出来,那么所有这些状态或运动就会显得非常荒谬。还有什么会比脱离宗教含义而将祷告仅仅描述成物理学上的声音和姿态更为荒谬的呢?抑或,有什么会比抛开关于亟待解决的问题的知识,抛开对正尝试解决问题的看不见的人格(persons)的认识,而用实体和工具性术语来描述一种科学实验更为可笑的呢?然而,这些例子里的奇异行为对于我们而言并不存在,因为我们很少会仅仅为了解感觉所能给予的东西,而将我们从我们的人格知识中抽象出来。我们把这些物理的形式看作是正在去往某处或者正在做某事的个人。整个感觉背后所存在的思想乃是感觉的要义所在,对于我们完全熟悉的问题也是如此。因此,意义来自不可见的世界,它将那些好奇的人体运动转化成了人格的术语,并赋予它们一种人的意义。的确,甚至是我们对身体自身的评价在很大程度上也要依赖身体与隐藏的精神生活的关系。一具作为空间对象的人类形体,一旦离开了我们将其作为人格生活之工作和表现的经验,就不再显得美丽,不再具有吸引力了。当我们用解剖学的术语来描述形体时,形体内部就不会存在任何我们想寻求的东西。形体美丽和价值的奥秘深藏在不可见的领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