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刚走到院门外,根生又从黑影里走出来,喊一声:
“哎!”
菊一哆嗦站住了:“你咋老是这样?吓人!”
“我等你哪。”
“不要你等!”
“我说你别那么实心眼,死干。”
“不干行吗?我是队长。”
“咋不行?看不见都耍滑头呢。”
菊说:“我知道。”
根生说:“知道还死干?”
菊说:“上级都表扬了。”
根生说:“表扬管啥用,照样饿肚子。”
菊承认他说得对,表扬管啥呢。但她没说什么,头晕得厉害,就转过身踉跄着进了院子。根生舔舔唇,心里有些难过,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他想我应当干点什么了。
根生并不很清楚应当干点什么,只是游游荡荡去了村外。一进入野外,根生立刻有一种做贼的感觉。他把腰弓了走,左顾右盼,捕捉着黑夜中任何一点可疑的声音,随时准备防卫或者逃遁。根生像一匹灵巧而警惕的猫,在夜色中一会儿跳跃前进,一会儿伏地爬行,不知不觉潜到河湾附近。河湾是他的村子,那里有他的家,现在乔吉就住在他家,说不定早已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进入梦乡。根生悄悄接近村头那个隐蔽的院落时,才意识到他是想杀乔吉。他好像早就想杀他了,从腚上被乔吉用钢钎子插个血窟窿那天就想一锨铲死他。但当时只是一时冲动,以为早就忘了。因为乔吉打过很多人,自己腚上被他划个窟窿并不是特别难堪的事。可现在看来,自己从来就没有忘过,那么想杀他就是蓄谋已久的事。好像村里很多人都有这念头。他相信乔吉早晚得倒霉,不是被张三杀了就是被李四勒死,乔吉不会活得太久。既然大家都想杀他,说明这个人该杀。据说他把这座院子当成引诱女人的窝子,这就更让人认为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