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路易斯的命运簿中早已写上了“因牛排而死”这几个大字,并非由于脂肪摄入过多导致血管堵塞,而是某个午后,他走出厂房,过马路前错误估算了自己达到对面人行道所需的时间。一辆电车从左边驶来,另一辆从右边驶来,夹在中间的路易斯先生用尽全力吸了吸肚子,但还是被飞驰而过的电车挤成肉泥。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的肚子压爆,内脏四溅,弄花了几个行人的裤子。男人的棺材从未被打开,因为他的脑浆留在了另几个行人的手臂上。
奥勒坦西娅自此一蹶不振。不仅因为路易斯是她认识的最杰出的巴西人,还因为她知道,不出十年,丈夫辛苦打拼来的事业就将毁于几个女婿的手中。但她错了,所有的一切很快付诸东流,只用了两年不到的时间。
拉兰热拉斯的城堡庄园被售出抵债。奥勒坦西娅搬进了群租公寓,身边只有一张单人床、一箱金灿灿的裙子和一个珍珠母贝盒,盒子里藏着卖掉所有水晶柜和小摆设得来的钱。她的房间位于整栋公寓最高层的最深处,除去吃饭,上洗手间,下午坐在晾衣绳旁晒一小时太阳,奥勒坦西娅几乎闭门不出。一则趣闻渐渐从邻里间传开——有一位身穿长裙的女贵族每天下午坐在晾衣绳旁,面带微笑地讲述关于华丽舞会的故事:有些时候,一位患有白化病的黑人身着宫廷弄臣服在大厅里迎接客人,一只天鹅在啤酒池中游泳;另外一些时候,则是一位患有白化病的黑人在啤酒池中游泳,一只身着宫廷弄臣服的天鹅在大厅里迎接客人。埃内斯托·拿萨勒用她家的钢琴谱写了巴西探戈舞曲,桑托斯·杜蒙说话时习惯吐痰,奥拉夫·比拉克是个口吃,安吉洛·阿戈斯蒂尼怎么也画不好她的鼻子。没有人相信这个可怜女人说的话,但大家都挺喜欢她,所以当珍珠母贝盒中的钱变成一堆废纸时(因为奥勒坦西娅不知道如何用1000雷斯的纸币兑换20世纪40年代新发行的克鲁塞罗),公寓中的其他租客集资为她支付了房费。于是,老太太得以继续沐浴于阳光下,说着那些精彩纷呈的故事直至去世,享年10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