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猴头住在钢厂筹建处,还成了权大树手下的人。他要为权大树试衣服,包括裤衩、袜子,晚上还要给他端上热腾腾的洗脚水。这还不算,稍有怠慢,就挨权大树一顿臭骂。那天晚上,权大树嫌洗脚水热,让猴头兑凉水,然后又嫌水凉,再兑热水。猴头的脾气爆发了,端起脚盆扣在了权大树的头上,吼了一声:“老子受够了!”
猴头炒了权大树的鱿鱼,回了家。
我也恨权大树,咋说也是亲戚,可他咋不认人呢?我说:“累能受,苦能受,气不能受!猴头,你像个爷们儿!”夸是夸了,可接下来咋办啊?
猴头还得找营生,赚钱养家。去哪儿呢?我正发愁时,权桑麻来了。他对猴头说:“猴头啊,我把大树骂了一顿。厂子还没建成呢,就他娘的想当官做老爷。大伙齐了心,事情才成功。你还是回去吧!”猴头摇摇头:“我不去,受不了。”我望着权桑麻的脸说:“亲家,你就别管了,让他想辙吧。亲戚远不了。”
猴头怪模怪样不吭声。权桑麻撂下几百块钱,耷眉沉脸地走了。
几天后,猴头出去打工了。他拎着一个蛇皮袋挤上了公交车,蛇皮袋里装着锯子、推刨、墨斗等木匠工具,他要进城做木工。临走前,我问他去哪儿,他说,干哪儿算哪儿吧,哪儿黑哪儿宿。我心疼地说:“千万别跟人打架呀!出门在外,吃亏就是福!”猴头点了点头。跟猴头一同去的还有四干巴、铁蛋两个小伙子,都是村里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的穷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