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夫你先走,我等会儿去。”贝姨很世故的说。
那女人早已拿准,署长先生一定领会到她的意思,会来拜访的,所以她不但把自己装扮得跟这一类的会面非常合适,而且还装扮了她的屋子。从清早起,家里就供着赊买得来的鲜花。玛奈弗帮着他的女人收拾家具,又是刷,又是洗,把最小的东西都擦得雪亮。华莱丽要把自己放在一个新鲜的环境中,好讨署长的喜欢,而讨喜欢的程度要使她能够故意刁难,运用那些现代技巧,当他小孩子一般高高的拿着糖逗他。她已经看透了于洛。一个巴黎女人只要穷极无聊到二十四小时,连内阁都会推倒的。
这位帝政时代的人物,在帝政时代的风气中混惯了,全不知现代风月场中的新玩意和新规矩。从一八三〇年以后,实行了一套不同的谈话,可怜的弱女子自称为给爱人的情欲做了牺牲品,做了裹扎伤口的慈善会女修士,甚至是忠心耿耿的天使。这一部新的恋爱经,大量引用福音书的辞藻来修炼魔道。情欲是殉道的事业。彼此向往于理想,向往永恒,目的是要使自己受了爱情的洗练而益臻完善。所有这些美妙的说辞,其实只是一种借口,使你实际上欲情更炽,堕落得更彻底。这种虚伪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特色,把谈情说爱的事完全污辱了。嘴里自命为一对天使,行事却尽量要做成一对魔鬼。在大家忙着拿破仑战役的时节,爱情是没有时间做这种分析的,一八〇九年时,它只求成功,跟帝国跑得一样快。在王政时代,美男子于洛回到脂粉队里,先把几个好像殒星一般从政治舞台上倒下来的老相好安慰了一些时候,而后,到了老年,他又做了贞妮·凯婷与玉才华之流的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