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坊的素湄,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仿佛老妇人般消沉憔悴。丹媛却像枯涩一冬的槁木又开出花。倘若有人不知道“容光焕发”为何意,只消看一眼此刻的她,再不会弄错了。
这才像是家里人十几年来赞不绝口的那个女子。素盈不由得称赞:“姑姑有什么好事,不妨说出来一起高兴。”丹媛又是一声开朗的笑,握着她的手,双眼中春光融融,含笑而庄重地说:“多谢娘娘。”素盈莫名其妙:“谢我什么?”
“我终于解脱了。”
素盈“哦”一声,反倒笑不出来。
路过一棵枝条拂地的大柳树,丹媛折了几根柳枝,像个小孩子似的挥着玩。
“当年进宫来,才十几岁,只道一辈子长得很,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没发生。从没想过,半辈子用来和另一个人水火不容,没有一天能够开怀大笑。”
柳条挥剑似的甩动,在空中划出一片波澜,叶子零零落落掉了一路,只剩光秃秃的枝条。她犹在与空气战斗:“不知从几时开始,那个女人只是在丹茜宫里活着,就把我活着的乐趣挤压殆尽。可是并没有想去加害她……”
素盈听见这话,转头端详她的神色。
丹媛洒脱地笑了笑,说:“如果讨厌就要加害别人,世上早就空无一人,圣贤也无法幸存。我只是一味地忧郁,险些毁掉自己……是八皇子救了我。”她的脸上浮动温柔,浅浅一晃又变成哀伤,“她却把他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