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头仰靠在椅子的背垫上,一动也不动,偶尔喉头一阵啜泣,一如孩子在哭泣中入睡仍在梦中饮泣般地惊醒过来。
她还年轻,脸容白皙、平静、带着压抑、或者该说强有力的线条。但是此刻她眼中的凝视却是无神的,盯伫在远处天边的一块青空上。那不是回想的眼神,却透露着慧心思考的暧昧。
有些什么在向她逼近,而她正怯怯地等待。是什么?她不知道;太微妙,只能意会,无法言传。但是她感觉得到,自天空中钻出,经由弥漫在空气中的声音、香味与色彩,向她逼近。
此刻,她的胸口紊乱地上下起伏。她开始认出了向她逼近且要占有她的是什么,她奋力地想用如她那白净、瘦长双手一般无力的意志,将它击退。
当她不再抗拒的时候,一个渺小、悄然的字眼自她微启的唇间溜了出来。她屏住气息一次又一次地说:“自由、自由,自由!”空洞的凝视与恐怖的神色也随着这个字眼自她眼中流失。她的双眸变得炯锐而明亮。她的脉搏加快,循流的血液温暖也松弛了她每一寸的肉体。
她并没有犹豫且思量自己是不是被一种怪诞的欢愉迷惑了。一股清晰、崇高的意念使她斥笑这根本是不屑一顾的想法。
她知道,当她看见那双被死亡合起的仁慈而温柔的手,那张对她从不具安全感与爱,如今该已凝固、灰冷且死亡的脸孔时,她会再度哭泣。但是她却看见在那悲愤的一刻过后,决然属于她自己的长远年华的到来。她张开并伸出臂膀去迎接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