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场是勃拉姆斯采用歌德冬之默想里的一段所做的杂曲,有女中音独唱和男声合唱,由乐队伴奏的。克利斯朵夫早就讨厌这件作品的浮夸的感伤情调,以为这或许是勃拉姆斯党一种挺客气的报复,因为他从前很不恭敬的批评过这个曲子,特意强迫他听一遍。他想到这点不由得笑了,而听到以后又紧接着被他攻击过的两个别的作家的东西,他认为更有意思了:可见他猜得不错,他们的用意不是很显明了吗?他一边装着鬼脸,一边想这究竟是挺公平的斗争:他虽不欣赏那音乐,可很能欣赏这种玩笑。群众对着勃拉姆斯和同一派的作品热烈鼓掌的时候,克利斯朵夫也俏皮的附和几下。
终于轮到克利斯朵夫的交响乐了。乐队和听众之间都有人向他的包厢瞟几眼,证明大家知道他在场。他尽量的躲起来。他等着,心跳得很厉害。音乐像河水般悄悄地集中在一处,但等指挥的棍子一动就马上决破堤岸:在这种情形之下,每个作曲家都会觉得惴惴不安。他自己还从来没听到这个作品演奏的效果。他所幻想的生灵究竟是什么面目呢?声音又是怎么样的呢?他觉得它们在他心中轰轰的响;他靠在音响的深渊之上浑身哆嗦,急于要知道出来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