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而子来有病，喘喘然将死[16]。其妻子环而泣之。子犁往问之，曰：“叱[17]！避！无怛dá化[18]！”倚其户与之语曰：“伟哉造化！又将奚以汝为？将奚以汝适？以汝为鼠肝乎？以汝为虫臂乎？”
子来曰：“父母于子，东西南北，唯命之从。阴阳于人，不翅于父母[19]。彼近吾死而我不听，我则悍矣，彼何罪焉？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今大冶铸金[20]，金踊跃曰‘我且必为镆铘[21]！’大冶必以为不祥之金。今一犯人之形而曰‘人耳！人耳！’夫造化者必以为不祥之人。今一以天地为大炉，以造化为大冶，恶乎往而不可哉！”成然寐[22]，蘧qú然觉[23]。
注 释
[1]子祀、子舆、子犁、子来：都是虚构的人物。[2]尻：指臀部。[3]莫逆于心：内心相契，心中没有抵触。[4]拘拘：形容蜷曲不能伸展的样子。[5]曲偻：弯腰驼背。发背：背骨向上外露。[6]五管：五脏的穴位。[7]颐：面颊。齐：肚脐。[8]句赘：因驼背而引起颈椎隆起，状如赘瘤。[9]沴：阴阳之气凌乱而引出祸害。[10]跰鲜：走路倾倒不稳的样子。[11]亡：通作“无”，没有。[12]浸假：逐渐。[13]时夜：报晓的公鸡。[14]驾：车乘。[15]县解：自然的解脱。县，通作“悬”。[16]喘喘然：呼吸急促的样子。[17]叱：形容呵斥之声。[18]怛：惊扰，惊动。[19]不翅：即不啻，不仅。翅，这里应作“啻”。[20]大冶：指熔炼金属高超的工匠。[21]镆铘：也写作“莫邪”，雌剑之名，雄剑叫干将。[22]成然：安闲的样子。[23]蘧然：惊喜自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