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学会会长特·桑多先生,名叫阿斯多弗,皮色鲜红,又高又胖,像一条拖船似的跟着太太到场。太太赛过干瘪的凤尾草,名叫埃丽莎,简称丽丽。这个带点孩子气的名字,同她的性格举动正好相反。她态度庄严,对宗教非常热心,打起牌来脾气挺坏,最会作难人。阿斯多弗被认为第一流的学者。他一窍不通,却翻遍了报纸和前人的著作,把有关糖和酒精的文字详细抄下来,为《农学辞典》写了两个条目。全州的人都以为他在准备一篇讨论新式种植的文章。他每天上午关在书房里,十二年工夫还没写上两页。客人上门,老是撞见他在纸堆中乱翻,寻找一条丢失的注解,或是修笔尖。他在书房里的时间就是做些无聊的事消磨的:看上大半天报纸,用小刀雕刻软木塞,在吸墨纸上画奇形怪状的图,翻翻西塞罗的文集,看有什么能够同时事结合起来的句子或者段落;然后到了晚上,想法把谈话引到他预定的题目,说道:“西塞罗集子里有一段文字,好像就为今天这件事写的。”接着他背出原文,叫听的人大吃一惊,背后争着说:“阿斯多弗真是无所不知!”这桩稀罕事儿在城里到处传扬,替特·桑多先生维持声誉。
这对夫妇之后,来了特·巴尔大先生,他名叫阿特里安,专唱次低音的歌曲,在音乐方面自以为了不起。他最得意的是练习音阶;一边唱一边自我赞赏,然后谈论音乐,最后只关心音乐。他为着音乐犯了神经病,只有谈到音乐才有劲,晚会上没有人请他唱歌就苦闷。只要穷嘶极喊,唱了一支歌,他方始精神奋发,趾高气扬,提起脚跟接受恭维,同时还装作谦虚;可是照样往各处人堆里转一转,收集赞美的话;等到所有的话都说完了,他又回到音乐上来,解释刚才那支歌多么难唱,或者捧一阵作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