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因贾政命他赴考,王夫人便不时催逼查考起他的功课来。那宝钗袭人时常劝勉,自不必说。那知宝玉病后虽精神日长,他的念头一发更奇僻了,竟换了一种。不但厌弃功名仕进,竟把那儿女情缘也看淡了好些。只是众人不大理会,宝玉也并不说出来。一日恰遇紫鹃送了林黛玉的灵柩回来,闷坐自己屋里啼哭。想着:“宝玉无情,见他林妹妹的灵柩回去并不伤心落泪,见我这样痛哭也不来劝慰,反瞅着我笑。这样负心的人,从前都是花言巧语来哄着我们。前夜亏我想得开,不然几乎又上了他的当。只是一件叫人不解,如今我看他待袭人等也是冷冷儿的,二奶奶是本来不喜欢亲热的,麝月那些人就不抱怨他么?我想女孩子们多半是痴心的,白操了那些时的心,看将来怎样结局。”正想着,只见五儿走来瞧他,见紫鹃满面泪痕,便说:“姐姐又想林姑娘了。想一个人闻名不如眼见,头里听着宝二爷女孩子跟前是最好的,我母亲再三的把我弄进来。岂知我进来了,尽心竭力的服侍了几次病,如今病好了,连一句好话也没有剩出来,如今索性连眼儿也都不瞧了。”紫鹃听他说的好笑,便扑嗤的一笑,啐道:“呸!你这小蹄子,你心里要宝玉怎么个样儿待你才好!女孩儿家也不害臊!连名公正气的屋里人瞧着他还没事人一大堆呢,有功夫理你去!”因又笑着拿个指头往脸上抹着问道:“你到底算宝玉的什么人哪!”那五儿听了,自知失言,便飞红了脸。待要解说不是要宝玉怎样看待,说他近来不怜下的话,只听院门外乱嚷,说:“外头和尚又来了,要那一万银子呢。太太着急,叫琏二爷和他讲去,偏偏琏二爷又不在家。那和尚在外头说些疯话,太太叫请二奶奶过去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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