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为自己有责任看望朋友的还有米哈伊尔?阿维里扬内奇,他每次进屋来看安德烈?叶非梅奇时都故意装出无拘无束的样子,还不自然地哈哈大笑,然后就说他今天的气色很好,说上帝保佑他正往康复的方向发展,由此可以得出,他认为自己的朋友已经没有希望了。但他至今也没有偿还自己在华沙欠安德烈?叶非梅奇的钱,所以也一直被一种沉重的羞耻感搅得很是苦恼,于是也就努力笑得响一些,并说一些更可笑的话。他的笑话和故事似乎永远没完没了,他的做法无论是对安德烈?叶非梅奇还是对他自己,都是一件很难受的事。他在场的时候,安德烈?叶非梅奇一般都会面向墙壁躺在沙发上。他咬紧牙听着,一层层的怨愤之情积累在他的心头,每次朋友走了之后,他都会觉得这种怨愤越积越高,仿佛要涌向喉咙口了。
为了压制这种毫无意义的感情,他不得不赶紧去想,无论霍鲍托夫和米哈伊尔?阿维里扬内奇,还是他自己,早晚都要死掉,不会在自然界留下点滴痕迹。如果一百万年后有一个精灵从地球旁边飞过,那它看到的也只能是泥土和光秃秃的岩石了。一切——无论是文化还是道德规范——都没有了,连野草都不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