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谈使我处于很吃力很被动的地位。在几个回合后我想张开口大喊大叫:“亲爱的,我这会儿根本不聋,你别得寸进尺欺负一个装聋之人!”可又一想,千万不能啊!小不忍则乱大谋嘛!我和妻进行的这一场笔谈好比是一场笔战。一个回合接一个回合厮杀得不可开交。文字碰文字,火星乱迸,刀光剑影,你刺过来,我砍过去。逐渐地,我疲惫了,一路败下阵来。而妻则越杀越勇,可谓狠批负心郎,穷追下坡兔。“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稿纸用完,遂又取一沓,比用完的那一沓厚两倍。并且,吸了一次墨水儿。笔管插入墨水儿瓶,半天不动。取出时,仿佛沉甸甸的,在我看来,好比她又往手提机关枪里压上了一万发子弹。
我暗暗叫苦不迭,心想此番命休矣。瞥一眼表,差十五分凌晨三点……
胜败已成定局,我不趁早投降,还负隅顽抗个什么劲儿呢?
好汉不吃眼前亏。
于是轮到我“发球”时,我一笔一画工工整整写了几个字是——我供认不讳,我该死。
妻又写的是——供认不讳就拉倒了吗?必须写三千字书面检查!
妻放下笔,将写字的那一厚沓稿纸归拢,塞入一个大信封,锁进了抽屉。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入静片刻,做了一节“宇宙自然功”,心安理得睡觉去了。
于是我伏案写检查。